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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神的族裔 #02 [源藏 双飞]

#01

这章把哥哥拉出来遛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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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走到门口时,厚重的大门便安静地向内打开了,空间恰容两个人进入。西泽教授点点头,示意我们一同入内。踏进门内的一瞬间,一阵温暖的气流从我身边席卷而过,带来极为特别的气味和几片柔嫩的花瓣。大门在我身后沉重却无声地合上,我来不及心生不安,就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:一座巨大的日式庭院,樱花娇艳烂漫,粉色的花瓣在暖湿的风中打着旋儿,飘过红色的门窗和梁柱,飘过盘绕着神龙的巨大铜钟,这一切比童话书中那些描绘东方花园的华丽插图还要更美!

我目瞪口呆。此时已经是冬季,我穿着厚重的羊毛大衣,带着皮手套和羊绒围巾,而这座庭院却依然还是暖春景象,这怎能不让我惊异地愣在原地!

然而在啧啧赞叹的同时,我的心中升起一种异样,这是科学家的本能反应,对任何不符合规则的事物极度敏感。刚才在大门外时,北半球山间的寒风还让我缩着脖子抽冷气,而一门之隔的露天庭院却如此温暖湿润,这不符合常理。这种暖湿非但没有让皮肤感觉舒缓,反而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;反季的花海有种张牙舞爪的姿态,香味也浓得让人几乎头晕。这里的美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,置身其间,我隐隐感到误入禁区的惶恐,一种抗拒的情绪堵在心头,却无法宣之于口。


就在此时,有人穿过庭院右侧的木门向我们走来。西泽教授急忙态度恭谨地九十度鞠躬。来者是一个穿日本传统服装的年轻男人,衣料的色泽和纹样低调又华贵,是东方人钟爱的丝绸。他的个子不是很高,大概刚过一米七,是日本男性平均水平,体态却出众的强健匀称,容貌以西方的审美来看也是异常英俊,过肩的乌黑长发给他增加了不少东方风情,如果不是下垂的嘴角和眉间的阴沉让人望而却步,他绝对会是个非常受欢迎的男人。

西泽教授仍然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,毕恭毕敬地说:“家主大人,这位就是安吉拉·齐格勒博士,纳米生物技术方面的顶级专家。”

我终于从接连不断的震惊中清醒过来,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一位年轻男士超过了礼貌的时长,不禁有些窘迫,急忙伸出手去以示友好。但是对方并没有与我握手,只是保持着距离略一点头。我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。

好在对方随即向我作出了解释。

“齐格勒博士,岛田家族对您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感谢。”他有好听的男低音,说起英语略带口音,“想必您从西泽教授那里对舍弟的病情已经略有了解。虽然该病症目前尚未有接触传染的迹象,但考虑到我家族史中某些骇人的传闻,我认为还是别让您冒险为好。”

我只能表示并不介意。


之后,这位被称为“家主”的年轻男人一边带路,一边向我介绍了他的名字,岛田半藏,他请我称呼他为岛田先生即可。岛田先生告诉我,自从他的弟弟病发后,为预防传染,他遣散了家中的仆人,只留了几个信得过的留守在花村,将日常生活所需事物定时送至门口。此时家中就只有他和弟弟,招待不周请多见谅云云。

我们穿过右侧的木质门廊后,来到了一个更加精美的庭院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美轮美奂的东方古塔,有七层之高,巍峨壮丽,高耸入云,即使我极力仰头也看不到塔尖;每一层的塔檐向上翘起,轻盈的姿态与肃穆的塔身相映成趣,素净的青瓦又与整体风格融为一体;在庭院中心一座精巧的木亭之后,塔楼的入口若隐若现,木质的门梁上高悬着衔尾双龙的雕刻,在粉云般的樱花掩映下更显神秘雅致。

岛田先生为我简单介绍了这座建筑。这座高塔曾是岛田家族的神社禁地,供奉着他们信仰的龙神。岛田家的每一位成员都以身为龙神的族裔为荣,门楣上的衔尾双龙正是他们的家纹。然而随着科学的发展,信仰的空间越来越少,曾经的祭坛现已改作道场使用。

我心中暗暗惊叹。这样古朴雄伟的高塔,不知道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,竟然是一座私家建筑!我终于对岛田家的权势财富有了具象化的认识。不仅如此,这座让人惊叹的高塔二楼东侧,延伸出一条高高架起的观景长廊,环绕过半个院子,连接到联通内外两座庭院的门廊。高塔的西侧则是一座小型的双层建筑,精巧的尺寸正符合我和法拉努力存钱的梦想。

想到法拉,我冷静了许多。我记起了此行的目的。我必须尽快确认患者的基因是否有人为编辑的迹象,还要完成对西泽教授的承诺,用纳米生物技术为治疗方案提供改善和帮助。不知为何,这豪华的日本宅邸让我莫名的紧张,我真想立刻回到法拉身边。


岛田先生将我们领进内院西侧的双层小楼。一层是会客室,连接着宽大的观景平台,轻柔的暖风穿堂而过,地板上散落着粉色的樱花花瓣,唯有远处的富士山白雪皑皑,提醒着我现在还是冬季。岛田先生去二楼取来厚厚一叠文件,我在沙发上坐下,深吸一口气,开始集中精力阅读病历。


第一次观察到症状是今年的8月30日,患者四肢及背部均出现了小面积的鳞片状硬质。家庭医生给患者服用了一种家族流传的中草药,这些症状逐渐减好转。9月14日,鳞片状硬质完全脱落,被收集在玻璃器皿中,一夜之后脱落物自体溶解,变成了黑色的泡沫状粘液。

9月15日,第二次病发,鳞片状硬质生长范围扩大,并且更接近爬行动物鳞片特征,额头出现两处肿块。家庭医生依照上次的方法治疗,症状再次好转。9月29日,鳞片状硬质脱落,但额头肿块未消退,脱落物在送往医院检查的路上化为黑色粘液。

9月30日,第三次病发,手臂皮肤呈现极为逼真的鳞片性状,额头肿块逐渐硬质化,同时患者第一次出现返祖现象(病历里并未说明返祖现象是什么)。中草药剂量加大。10月14日,鳞片脱落,家庭医生当场检查,无法确认其属性,其他症状未有好转。

10月16日,西泽诚人介入治疗。之后的一周,病人接受了各种现代医学检查。10月23日,确定病人基因中有无法识别的插入片段,其表达与患者病症性状相符。10月30日起,尝试修复这些突变的基因。然而未知片段自我复制速度极快,修复后的基因很快又被诱发突变。类似的尝试共进行3次,均以失败告终。期间病人的返祖现象加剧,额头肿块完全骨质化,背腹部及四肢的鳞片从10月30日起未再脱落。


病历之外,还有大量的检查报告,包括血液分析,X光片,核磁共振成像,基因检测,等等,极为全面详尽。我立刻陷入了狂热的工作状态中,将这些报告按照规律铺满了茶几和沙发,岛田先生和西泽教授都默默为我腾出空间。

我能确定的好消息是,基本可以否定奥德莱恩教授与这起病例的关系。病人的基因突变是如此的来势汹汹又浑然天成,奥德莱恩教授的基因编辑技术连重复实验都有困难,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;而且这确乎是一起遗传病,不但病人体内的未知基因已被确认具备可遗传性,岛田半藏体内同样检测出类似的DNA片段,只是某种疑似甲基腺嘌呤的碱基控制了这部分基因的表达,让他免于遭受病变的侵扰。

如果是平时,一种未确认的神秘碱基足以让我激动不已,然而这里还有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情况:病人的各种生理指标和细胞结构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类——这部分数据之后我会在病人的病历中详述——简而言之,如果抹去患者信息,将这些报告拿给生物学家分析,他们恐怕会说这是一个编造的物种。想到这点,我几乎颤抖起来。


大概是我脸色不好,西泽教授询问我的看法时,语气颇为紧张。在岛田先生看似平静却让人倍感压力的注视下,我小心翼翼地挑选措辞,对病症不做评价,尽量把讨论话题限制在基因治疗上。岛田先生显然不懂我和西泽教授讨论的专业内容,但他非常仔细地默默聆听,我敢肯定他一定在观察我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,努力挖掘着他想要的信息。

西泽教授认为治疗的关键在于基因修复的技术。他尝试过提取岛田半藏体内的神秘碱基,付出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后却一无所获。于是有了第二套治疗方案:仿照CRISPR技术,对靶基因进行切离,以达到回复突变的效果。理论上来讲这是完全可行的,但针对这种前所未见的DNA片段,常规的操作方法效率太过底下,精准度也有所欠缺,当时进展颇为不顺。为了和这些复制性极强的未知基因抢夺时间,必须引入更先进的设备和更高效的技术。

针对这个情况,我毫无保留地分享了我在纳米生物技术方面的研究成果,并表示如有需要可以借用瑞士实验室的最新设备。西泽教授思维非常敏捷,立刻举一反三地与我讨论起来。


沟通到一定程度之后,西泽教授开始专心在他的个人终端上记录新的治疗思路。岛田先生一直沉默,我也不好意思挑起话题,只好再次翻看病历记录和检查报告。这时我发现这份报告并不完整,至少有一种插入片段没有在报告中列出,而这消失的基因突变恰恰是西泽教授第一次向我描述病情时提到的。我不知道这是刻意隐瞒,还是无意的缺漏,或许这和语焉不详的“返祖现象”有关,抑或是这处基因突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性状表达?

强烈的探索精神曾引领我走上医学研究之路,此刻又战胜犹豫和不安,让我提出想见一见病人的请求。我主动向岛田先生介绍了我在纳米生物学研究之外的工作——瑞士顶尖医院的手术部门负责人。我委婉地表示,我在临床方面有大量经验,如果能亲眼看到病人,或许能提供更丰富的治疗手段,以配合基因治疗达到更好的效果。

岛田先生有所犹豫,他似乎并不乐意让我见到病人。我想他是把那些鳞片和“返祖现象”视为不可张扬的家丑,对于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来说,这大概确实需要顾忌。但对于医生来讲,讳疾忌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西泽教授在察言观色之后,加入了我的行列,圆滑地劝说他的雇主。最终岛田先生同意了我的请求。

我很高兴,也很触动,不管这个家族给人的感觉多么别扭古怪,我觉得岛田先生是真的希望他的弟弟尽快恢复健康。当时我是这么相信的。虽然后来的事实也确实如此,但其中的原因却完全不是我所以为的兄弟情深——要到半年以后我才能了解,那是一个多么复杂、可怕、疯狂的故事。而当时的我,只是带着对罕见疾病的好奇心,以及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,一步步踏入黑暗的梦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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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章就该把源氏拉出来遛遛了

一些没必要的说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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